《科创板日报》3月11日 (研究员 金博) 围绕TikTok的风暴,正愈来愈烈。
在一众中国企业扬帆出海、探索开拓国际化的进程中,张一鸣旗下的TikTok,本来堪称其中最亮的那颗星。这家2017年发布、主力进军国际市场的娱乐APP,只用了短短几年,就一路攻城略地,成为包括美国人在内全球最受欢迎的移动社交平台之一。
最新数据显示,在3亿人口的美国,TikTok的用户数就达1.7亿,也就是说,每两个美国人,就至少有一人在使用TikTok,说其已是美国最主流、最庞大、最受美国人欢迎的社交网络公司之一,并不为过。
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。这一款原型脱胎于中国的社交软件,从数年前的特朗普政府时代开始,就已在美国掀起该不该受到监管、要不要让其退出美国市场的轩然大波。
最近的一次,是美国国会出台要求字节系在165天内剥离TikTok的法案。泰山压顶,狂风暴雨正越来越逼近。
如何应对?
3月7号,不甘坐以待毙的TikTok发出惊天一击:给超过1.7 亿美国用户发送弹窗,引导他们给国会议员打电话,要求撤销关停Tiktok的议案。
这堪称中国企业海外发展史上最惊心动魄、也最变化莫测的一幕:一款拷贝自中国的产品,竟然拥有了如此巨量的美国用户,并还能进一步影响美国用户心智,此举是无可奈何、无力回天、只能放手一搏的无奈之举;还是犹有余招、太极推手不断的化骨绵掌?此刻都在未定之境。
步步惊心。只能推想,这一步奇棋的背后,一定经过了字节高层的反复沙盘推演。
不管最后结果如何,这至少让Tiktok目前的当家人、CEO周受资再次浮出水面。知我罪我,此刻都只能由周受资一体承受。
这个长相俊朗、总以修身西装示人、能说一口流利普通话的新加坡华人、管理精英,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?
周受资成长史
人的一生际遇,最后往往要归于命运。周受资的经历,确实和中国关系非浅。他的40年人生大致分成两段:前20年,新加坡;后20年,世界,特别是中国。
周受资,祖籍广东潮汕,1983年1月1日出生于新加坡,家庭出身中产,据称父亲在建筑行业,母亲是会计。他谦称,“自己成长于1980年代、90年代,是典型新加坡青年的经历”。
他肯定是同龄人中的最佼佼者。新加坡教育考试制度之严格,和中国有得一比。他12岁时高分考入新加坡著名的华侨中学,这是他精英人生一路开挂的起点。
华侨中学是新加坡的首所华文中学,也是新加坡顶尖的五所中学之一,创办人是爱国华侨陈嘉庚。陈嘉庚希望通过创办华校,为海外华人子弟打下学习中国文化、保持母语联系的种子。基于此理念,该学校主打双语教育,英语是教学语言,同时也重视中文教育,学生们由此受到良好双语训练,陶冶出开阔的国际视野。新加坡首任民选总统王鼎昌即是华侨中学校友。这所学校几年前在广州成立了第一所海外分校,也以优秀毕业生可直升新加坡国立大学而著称。
2001年,高中毕业的周受资,依新加坡法律规定,到新加坡武装部队服役两年,2003年以上尉身份退役。随后考入伦敦大学学院经济系。毕业后,他在伦敦加入高盛集团,担任分析师 。2008年,25岁的周受资考入哈佛商学院攻读mba学位,由此又从英国移居美国。
在后来的一次演讲中,他讲述这个过程: “我为要不要读研这件事相当挣扎。我不知道,它到底是会促进还是延缓我的职业生涯。”不过结局还是撒了一拨狗粮,“我很高兴自己去了,因为我就此遇见了我的妻子。”
他的妻子—哈佛商学院同学高伟晏,一个在马里兰州长大的中国台湾裔美国人。曾就读于美国知名女校韦尔斯利学院,专业是经济和中文。这所女校出过包括希拉里等众多知名校友,中国校友则有宋美龄、作家冰心等。
哈佛毕业后,高伟晏也成为投资人,据称她投过一系列科技初创公司,曾是WeLab的首席增长官。2021年担任香港金融公司新鸿基的独立非执行董事,还是Tamarind Global的首席执行官,以及韦尔斯利学院董事会成员。
还是回到周受资身上吧。优秀人才固然是自身天赋、努力的结果,也往往受到命运之神的垂青。
2010年,哈佛商学院毕业、只有27岁的周受资,认识了当时还不为中国人所知的俄罗斯国际投资基金“数字天空科技”DST的创始人尤里·米尔纳,被派到北京开设办事处,担任首任中国投资合伙人。这位已周游世界、整装待发的青年华裔精英,就此在北京扎下根来:他的未来事业。将和中国牢牢绑定在一起。
优秀人物的崛起故事,总是丰富多彩。让我们快速描述周受资在北京的这十年。这正是中国移动互联网公司蓬勃崛起的十年,桌面互联网时代的崛起红利,已被新一代野心勃勃的创业者和手握资金“炮弹”的投资人所洞悉。所有这些人要做的,可以描述为一句话:找到好赛道,做出好产品,把钱“砸”出去。
这个过程中,当然需要精准的眼光,前瞻性的判断,对中国市场的充分熟悉,也需要慧眼识英雄,还要有把筹码压上赌台、拼力一搏的血气和胆量,当然,最必不可少的:是运气。
在尤里·米尔纳的授权和支持下,周受资的眼光、勤奋、手段、能力、运气,确实得到了体现和验证。据说,“DST期间,周受资结识了中国20多家顶级金融投资机构的主要合伙人,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科技公司,主导或参与了DST对京东、陌陌、滴滴打车、小米和字节的投资事务”。
投资过程的深入参与,让他与中国这一代最杰出互联网创业者们结下了缘分。
2015年7月,雷军邀请32岁的周受资加入小米集团,担任首席财务官 。2018年4月,雷军任命CFO周受资为公司高级副总裁。一个外来者,也并非出自创始团队,凭才能和勤勉,在一个庞大的新兴之师逐渐担当了更多重任:2019年11月,担任小米公司国际部总裁,继续担任高级副总裁职务,继续兼任CFO职务 。
直到2021年3月,张一鸣邀请周受资加盟字节跳动担任CFO 。2021年4月30日,兼任TikTok首席执行官 。
2021年9月,周受资入选2021年度《财富》杂志全球40位40岁以下商界精英 。
回到新加坡
2021年3月,周受资在微博发文宣布离开小米、加入字节跳动时,这么写到:“得以在离家18年后,base在我的家乡新加坡。”
后来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,周受资也反复强调,只有新加坡才能给我家的感觉。“你能感受好一阵子没回新加坡、再回去的感觉吗?当飞机降落在那美丽的机场,当你踏上街头的瞬间,再感受到那湿润的空气,这才是回家的感觉。”
某种程度上说,加入字节系的周受资,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,离开一个小小城邦、怀着梦想闯入更广袤世界,然后尽情探寻、完成训练、又回到新加坡的循环故事。这里面,肯定有满足和成就感,但还有没有一点复杂的疲倦呢。
世界还是那个世界,中国还是那个中国,新加坡也还是那个新加坡。
可是,终究有些东西变了。世界不再是那个世界,中国也不再是那个中国。或许,只有新加坡还是那个新加坡。
这也是TikTok把总部放在这里的原因,是张一鸣把新的事业重心放在这里的原因。当然,也是周受资加入字节系、回到新加坡的原因。
2024年1月,在作为TikTok ceo在美国国会接受议员质询时,周受资只能多次强调:我是新加坡人,是住在新加坡的新加坡人。
据报道,2021年周受资以约6350万美元在新加坡购买了一处房产。该房产位于新加坡最富裕的地段之一,据说该房产占地面积超过30,000平方英尺(约等于2700平米)。
在接受媒体采访时,周受资称,“TikTok让每个人都有发言权”,TikTok的推荐算法,能为用户提供他们喜欢的、量身定制的内容,每个用户也都可以借此展示自己的才华和形象。
不过,据说他也表示,不允许自己的两个孩子使用TikTok,因为他们“太年幼了”。
周受资,也许,也早已不是那个20岁的周受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