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永 远 别 对 生 活 冷 感 |
“斩男风”终究是太没劲了。
还是 “大嫂风”火,她硬朗、锋利又热烈,饱满的红唇看上去就如焰火一样艳丽。她的美是具有杀伤力的。
“斩男”“好嫁”、幼态无害的那套美丽公式,背后的诡异早被识破——“斩男审美”剥除的是女人的主体性。
不论女孩多么靓装打扮,变幻成多么美丽的蝴蝶,最终都会掉入谄媚他人的陷阱。
我也极度讨厌这类自以为是且扁平了女孩漂亮可能性的词汇。
可我更害怕人们对它警惕的方式,竟然是开始揶揄、消费、讽刺、攻击信奉“斩男风”的女孩,甚至只是一些追求好看、比较精致的女孩。
哪怕是一副指甲,都成了被阴阳、讽刺的对象。
从反对“服美役”,到反对精致好看的具体事与人,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?
最近逛到个有意思的博主bluenErd。她用穿戴甲做了好多创作,由此看见好多好玩有料的指尖宇宙。
其中一套颇吸引人的创作,是她以《秋园》这本书为灵感,在指尖加以塑形的作品。
书是一位老人在六十来岁时,为她母亲书写的故事——讲述了普通人如浮木般飘零、残破的一生。
▲From小红书:@用户bluenErd
好些人被这套作品吸引住,毕竟一个带有些许悲剧色彩的故事,还从未被如此靓丽、清新地呈现过。 我也被这样的冲撞与融合迷住。没法不喜欢创作者将思考和观念揉进美里边,没法不喜欢她将力量注入指尖,变成一种可传递的可爱精神。 但留言区有人觉着这样操作其实不妥。
▲《你好,之华》
其中一部分人,觉得一段悲苦的人生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覆盖。不过人有各自喜好、各自见地是特别自然的一件事。
真正让人疑惑的,是有人粗暴地把爱好美甲这事儿归类为“服美役”,斩钉截铁地说它是“斩男审美”的遗产,是迎合男凝的产物。女人的确为了满足他人的审美,套在貌美却不自主的躯壳里太久了,以至于人们对许多美丽警惕起来。
▲《色戒》
可为了精致好看,愿意花上大半天时间做指甲的女孩,就只能是为了迎合别人的眼光么?
黑木华在日剧《我的姐姐》里边,做指甲就纯粹是为了自己开心。总是回家就累到趴下的她,有次下班后居然神清气爽地回去了。 而且因为心情飞起,专门去给自己买了支高档口红。而另一天,为了庆祝和已经没有感情的男友分手,她又跑去美美地美了个甲。
这才是大多数女人从爱美这件事里得到的切实的能量呀。它给人以美的愉悦,和某时某刻的心情表达。
哪怕消费主义里边有诸多陷阱,可有一点其实是赞成的——当爱美脱离被观赏、凝视的角度,就是特别可爱的一件事。女人开始关心自己的心情。
但有一说一,缤纷、斑斓的指甲盖变成女人自个儿主宰的表达,的确是后来才有的语境。以前的影视里头,允许女人做文章的指甲可单调太多了。
尤记得《围城》里的鲍小姐。上世纪90年代剧版播出的时候,估计她得震慑不少观众。
她是性感又魅惑的女子,总因为火辣给人留下特别印象。剧里她出场时,穿着绯霞色抹胸背心和海蓝色贴肉短裤在海上晃荡。她主动给予方鸿渐桃色暗示,夜晚钻进他的客舱,用醉人的眼睛对他说话。
▲《围城》
她是物的存在,是欲望的化身。而在她的指尖,流淌着明晃晃的、鲜血一般的颜色。
动用指甲来刻画女人的场面,影视剧里其实特别常见。可其中想要展演的魅力往往只有一种——性感的、艳丽的、富有诱惑力的。最爱用的颜色是红色。红色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力。
《色戒》里那场能封神的麻将戏,也是经典场面之一。
由牌桌铺张开来的、阔太太们的世界,李安拍得太精致也太迷醉,似乎外边所有的穷苦和阴郁,都闯不进她们的耳朵,只能变成无声的背景。
阔太太们的手在牌桌上你推我搡。可最抓眼球的,是她们染抹着红色的十指。
白皙鲜艳浓郁,仿佛那才是她们命运里真正的筹码,决定着她们能戴进多大的戒指,抓牢多少男人的心。
美甲或许曾经称得上是“斩男”之物。但这意义是社会赋予的。
将女性放上客体的位置,同时要求她们自我内化这一规训:女性的美丽与价值,天然围绕另一群体旋转。
还好如今美甲的意味和边界,已经一点点拓宽了。这是多么可爱的事——女人对于美的追求,可以出于纯粹的欣赏和热爱。
就像流淌在卡罗尔指尖的红,意义早已不同。染上红色指甲的卡罗尔性感却不妖媚。浓烈的红也并不是她吸引谁的工具。
因此,你不会无聊地将“斩男”这类论调安在她身上,毕竟她的每个眼神都足以让人相信,她的美不需要谁来认可。
反而是因为别人美个甲就吵吵嚷嚷的人,才让人觉得最需要进化。
他们还没能跳脱出过时的心态,觉得美化指甲的理由,至多就是为了被观赏。
他们不相信,美是可以拥有主体性的。甚至于不只是女人的专利。
▲哈卷的指甲油造型
好久之前刷到过郭富城的酷炫美甲照,被他一头高饱和度的黄色头发和亮泽的指甲惊艳到。
说起来,他也算是国内玩转“性别流动”的鼻祖之一了,早年间开演唱会,就尝试过好些挣脱性别桎梏的造型。
印象里,在一些曾经红遍全球的文化icon手指上瞥见跳脱、个性的色彩,还真不是什么罕见事。
像皇后乐队的主唱 Freddie Mercury,就爱在左手上搽黑色指甲油;David Bowie除了标志性的闪电和橘色头发,黛青色指甲油也是他的时尚武器。
▲左为David Bowie,右为Freddie Mercury
对他们来说,美甲从来不是单一性别的特属品。它们只关乎审美与表达。 指甲是他们能动用到的一张迷你画布,而上边装载的,是无穷无尽的创造性与想象力。 把美甲简单粗暴地归类为“服美役”,不仅没能挣脱出老旧的视角——将一切美丽的动机,想象成费尽心思吸引异性的手段,还将其变成了另一极端的权力之词,进化成打压女人爱美的霸道说辞。
我始终觉着,爱美不是什么坏事,也不必凝结那么多困惑。只要不将迎合当作美的目的,其实想怎么美、爱怎么美都可以。
越来越多女孩爱美甲、能美甲,是进步的、积极的。
更遥远的时候,指甲还蕴藏了更复杂的身份象征。你能在许多古代的画作里看见女子的长指甲,上边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红粉色,但那是只属于贵族小姐的“奢侈品”。
▲古代画作
她们用不沾染一丝尘土的修长指甲,来突显自己娇贵、无需下地做农活的地位。长甲、染甲、护甲,在那时候是体面人的标配。
时间推移,眼见着美甲变得愈发普遍而日常,反倒挺值得雀跃的。毕竟家务活向来都是拖累女人没法随心所欲做美甲的元凶之一。
要是真能把这顾虑打消击退,我们女孩可得放烟花庆祝才对。
内容编辑:莱一